【财讯】河南周口平坟后遗症：3000座公益性公墓大多废弃

周口市商水县朱集村前村支书朱伟于今年3月底辞去了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职务。 到目前为止的年朱伟被村民联名通报，之后被开除公职、党籍。

4年前，朱伟因一天平坟1043座而闻名，被称为“中原平坟第一人”。

朱伟的辞职使河南省周口市的“平坟运动”再次回到公共视野。

年3月，周口发生了激烈的“平坟运动”，半年内平坟达350万座以上。

周口平坟事件在全国引起了广泛的争论，被称为政策和自古以来流传的角力。

同年11月16日，国务院公布了第628号令，删除了《葬礼管理条例》民政部门拒绝修改违法土葬、强制执行坟墓建设行为的条款。

这个地方政府举办的“在土地迅速发展构想下”的平坟运动，渐渐陷入了沉默。

四年后，当地不再有人提到坟墓二字。

但是，影响还在继续，墓地的管理混乱局、卷入运动的普通人的命运成为了这项运动的后遗症。

4月4日，清明节早上，周口一带的平原上笼罩着薄雾。

附近的深绿色麦苗，远处浅绿色的白杨，田地高低交错的土墓，都被这雾笼罩着。

太阳升了，田埂渐渐热闹起来。 扛锄头的男人走在前面，拿着篮子纸钱爆竹的女人走在后面。 男人给坟墓添土，女人埋头烧纸。

几千年来，这片土地的乡风民俗没有任何变化。 人们受不了自己坟墓里长草，那是没有面子的事——证明家里没有继承人或子孙不孝顺。

麦田里只有残留着碎片石墙的墓地，促使我想起当时的“平坟运动”。

“成也平坟，败也平坟”

朱集村和村支书朱伟成为平坟运动的典型。 在民间，周口平坟看商水，商水平坟看练集，练集平坟看朱集，朱集平坟看朱伟，这句话开始流传。

平坟运动是村支书朱伟人生的转折点。

年5月28日，朱伟扛着锄头进入田地时，田埂上挤满了闻风而来的一百多名村民。 大家想看看支书是如何在家族的28个坟墓里动土的。

一个村民想起:“他挥动铁锹，很清爽，一点也不犹豫。”

平坟当天，朱伟在村民大会上宣布，5月29日村民将亲自平坟。 如果平没有结束，铲子就强制平坟。 第二天，全村1043个墓地真的都被夷为平地，墓地形状的麦秸也被除掉了。

朱集村和村支书朱伟成为平坟运动的典型。 朱伟被称为“中原平坟第一人”“平坟率先村支书”。 在民间，周口平坟看商水，商水平坟看练集，练集平坟看朱集，朱集平坟看朱伟，这句话开始流传。

周口市葬礼改革现场会也在朱集村召开，朱伟作为典型上台发言。

商水县大刘村支书郭岭回忆说:“我们有压力，所以只能服从朱伟学。” 在商水中，28个村支书带头平整了自家墓地。

年，朱伟当选为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

据相关媒体报道，从那以后，朱集村的20多名村民踏上了访问的道路。 朱伟贪污、滥用职权、非法侵占国家补助等六个问题多次向北京通报。

“邀请我们祖先的坟墓求奖，是你。 你能忍受吗？ ’六次向北京通报的村民说。 村民们至今仍关心的是，朱伟将当时辅助建设的公益性村墓地定在自己父亲的坟墓旁边——全村转移坟墓，但他父亲的坟墓不动。

村民们说，朱伟担任村支书25年，以铁腕手段、作风强硬着称，犯罪的人不少。 村民第一次报警后，他在村子里的大喇叭里说:“随便报告，看能不能控告我！ ”。

年，商水县纪委介入调查，朱伟后被开除公职、党籍。

在迄今为止的村民大会上，朱伟哭着说:“我的做法简单粗暴，经常骂人，对不起大家。”

纪委对朱伟的调查结果至今还没有公布，很多当地官员说“他是清白的”，朱伟和搭档多年的村会计石喜成因涉嫌贪污最低生活保障等在一审中被判刑5年，石头不服上诉，现在仍被拘留在看守所

朱伟在辞职申请中提到的理由是，由于犯了高血压和心脑血管疾病，没能履行人大代表的职责。

商水县情报科科长魏红说:“当然不是生病的原因。”

另一名官员叹息说“他是成也平坟，败也平坟”。

"我们想葬哪里，葬哪里"

商水县某人大代表认为“模板村”朱集的一些变化其实是周口市平坟运动整体失败的缩影。

据朱集村民透露，被辞退公职后，朱伟一家离开朱集村，住在商水县城市，两年间几乎没有回来。

新京报记者有很多人联系，没能直接采访朱伟。

有一年春天，访问周口的记者记得，国务院修改了《葬礼管理条例》后，周口市各村再次收集了坟墓，只有朱伟治下的朱集村，麦地依然是平川。

但是朱伟被免除职务后，一夜之间，数百个墓地再次出现。 朱集村的“平坟运动”也就此宣告失败。

今年清明节，记者在曾经被视为模范的朱集村双龙湾墓地，墓地东、南两面墙被拆除，墓地中也有村民种了麦。

刚建成，朱集村对外宣布的墓地面积为60亩，现在缩小到4亩左右。 当初使用的农地，又恢复了原来的用途。

墓地外的田地里，十几家墓地再次竖立着，最大的墓地紧挨着墓地的北壁。 村民说:“已经没有人管理了，我们想埋葬某个地方，埋葬某个地方。”

墓地里举起了两三个坟墓的盖板，里面空什么都没有。

其中一人是53岁朱继明(化名)父亲的坟墓，当时被强制移居墓地。 年，他母亲去世，老人自古流传，临终前唱的是“把我葬在外面，我活不下去”。 老母亲葬在自家的田地里，但夫妇的合葬从以前就传来了，朱继明对父亲说“搬家了”，老夫妇一起埋葬了。

除了葬礼改革外，当时朱集村获奖的还有500亩专业化的葡萄地、农民上楼的新农村项目。

朱伟被免职后，一半的葡萄架被拆除，种了麦子。 一时有名的村民社区也曾经腐烂，低层建筑破烂不堪，高层建筑准备了4年，至今仍不能入住的毛坯房。

商水县某人大代表认为“模板村”朱集的一些变化其实是周口市平坟运动整体失败的缩影。

年6月，被称为“平坟市长”的周口市岳文海市长辞职了。

之后，“平坟运动”在官方语言中彻底消失了。 各县的葬礼改革执法大队也就此解散了。

最大的烂尾巴工程

“一半的墓地在这里消失了，”郭岭说。 另一半应该是在不分公私、没有任何费用的墓地，拿出了死者的财产。

“这是失败的”，在谈论“平坟运动”时大力的乡下墓地，商水县大刘村支书郭岭皱着眉头，说出了这样的话。

4月2日开车环游了商水县城关乡、化河乡。 郭岭痛心:各村墓地，留下的是几堵残壁，一排松。 剩下的只有地基，长出了新麦子，从远处看也没有痕迹。 如果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完全无法认识到这里是墓地。

农村公益性墓地的建设，是周口“平坟运动”中与平坟互补的业绩工程。 平坟之后，所有的遗骸都进入墓地，这构成了完整的葬礼环节。

年3月，周口市委、市政府发表了“1号文件”“关于进一步推进葬礼改革的实施意见”。 要求在3年内完成农村公益性墓地全面覆盖的火葬率100%； 彻底抑制偷埋葬和骨灰二次棺。 新坟墓没有出现，慢慢撤销旧坟墓。

根据周口政府公布的数据，截至2009年7月，周口市共有3132座农村公益性墓地建成，商水县有250座墓地。

现在这些墓地成了最大的烂尾工程。

双龙湾墓地推进栏记录了从去年1月1日开始，商水县乡财政3000万元用于公益性墓地建设。 但是郭岭说自己一分钱也没拿到。 动不动就二十三十万元的公墓，都是村里自筹的。

在这个国家级贫困县，这不容易。 很多村子至今还挂着建墓地的工程队的钱，也有知道拿不到钱，直接扒了围墙的工程队。

在声势浩大的运动后，政府部门保持沉默，没有对墓地的处置问题制定任何政策。

“一半的墓地在这里消失了，”郭岭说。 另一半应该是在不分公私、没有任何费用的墓地，拿出了死者的财产。

记者访问了周口市管辖的沈丘、商水、扶沟、西华等县，发现收钱的公益性墓地不少。 收钱的主体既是村集体这样的公家，也是个人。 比如，村子里找施工队修建墓地，没有钱支付施工费，所以施工队接管墓地，开始收钱。

据调查，埋葬在墓地里，价格从500元到几千元。 在扶沟县练寺町，从“天堂静园”的墓地收到了3千元的钱。 在练寺町的河套村，当被问到自己和家人将来是否考虑埋葬在墓地时，68岁的魏爱云匆匆地挥手。 “啊，三千元的碑，谁能埋葬？ ”。

魏爱云说，对农民来说，这是家族四季麦子的收入，加上火葬进程，比以前传下来的土葬花越来越多。 郭岭做过统计。 整个商水县，最多有250个墓地。 现在埋葬人数超过20人的墓地在10家以下。

这些墓地大多建在耕地上，但这看起来人均耕地面积在一亩周口很奢侈。

一点乡镇墓地占地达几十亩。 如淮阳县城关镇“正寝园”，墓地面积达50亩，占7家农民土地，无墓进驻，铺水泥，不能复耕。 占据用地的村民指着墓地向记者抱怨说:“说节约耕地，实际上也没用。”

关于上述问题，记者多次联系周口市民政局，但相关人员拒绝处理。

"殡仪馆的烟囱里不冒烟. "

现在店里卖得最好的是大棺材，3000对，每天都有生意。 卖得最好的是瓮，“一年卖两三个。 ”。

4月3日，商水县殡仪馆、馆长徐建超坐下来呆了一天。

最近，“哎呀，怎么了？ 殡仪馆的烟囱里不再冒烟了”

在周口，“火葬”被称为“爬烟囱”，从以前就流传下来的意义上来说，这不是个好词。

殡仪馆的业务量很少的情况下，从平坟运动结束的年夏天开始。

在此之前，“平坟运动”盛行的时候，殡仪馆也发生过爆炸。

据相关统计，当时商水县殡仪馆每月火葬量达到3400辆，殡仪馆每天出入16辆车。

根据年商水县的报告资料，截至同年7月10日，全县的火葬率达到了100%。

运动结束后，火化率迅速下降。

商水县县长杨珞介绍，商水县每年死亡人数为7000人。 现在，县殡仪馆的年火葬人数在300人左右，火葬率只有4%。 这4%是基本在郡工作的党员干部和体制内的员工。

“没有平坟之前，提倡火葬，不能平坟，火葬这个孩子，政府无法管理了。 ”。 建超说。

现在殡仪馆的16辆车已经停了12辆，司机们没有工作，也没有赚钱，出去找别的工作。

殡仪馆的员工没事，在附近种了菜地，种了蔬菜。

福建超说，周口市其他县殡仪馆的情况也差不多。 即使火葬都是免费的，老百姓也讨厌“这是一千多年前从农村传来的”。

火葬“生意”很难做，但棺材生意又热了起来。

商水县棺材市场再次开放，一条街上塞满了大小近20个棺材店。 长两米，宽一米的大棺材排在门口招揽生意。

做了20年棺材生意的李长青(化名)还记得年风火的政令，政府要求必须在1月期间关店。

政令执行贯彻，棺材街道一下子变得冷清了。 年9月，周口市向河南省财政厅提交的总结资料显示，区内原来的537个棺材市场全部被取缔。

运动一结束，他战战兢兢地又开门，发现已经没有人来阻止了。 现在他店里卖得最好的是大棺材，3000对，每天都能做生意。 卖得最好的是瓮，“一年卖两三个。 ”。

他的客人中，每个月都有买大棺材放两次棺材的人——有些干部生前为了表率选择了火葬，但其家人不能抛弃以前传来的东西，把骨灰盒放在棺材里，偷偷在自己的地里埋葬。

"不是平坟，她也不会死. "

那个高2米，宽1米，厚50厘米，重2吨的石碑杀死了张富春的阿姨何洪廷，伤害了表哥。

三年过去了，42岁的张富春还在等待判决——年，他控告了政府。 同时是三级政府:周口市政府、周口市扶沟县政府、周口市扶沟县练寺镇政府。

4年前的10月21日，在扶沟县练寺町的河套村，平坟之际，妻子罗军丽被倒下的墓石击中，当场死亡。

那个高2米，宽1米，厚50厘米，重2吨的石碑杀死了张富春的阿姨何洪廷，伤害了表哥。

这是周口平坟运动中发生的最大事故。

“这么大的一天，下了一滴雨，打在她的头上。 不是平坟，她也不会死”这个42岁的男人抚摸着头发，眼皮下垂，蓝黑眼圈，脸色不甘心。

事件后，拉着装有妻子遗体的棺材进入县厅，被拘留后，领取了以“补助救济金”和“生活救济金”的名义支付的2万赔偿金。

收到钱时，他和镇政府签订了协定。 协定规定，政府对罗军丽的死不负任何责任。

这句话，挥之不去，想了好几个晚上，想通了，决定起诉。

年4月，他向周口市中院发送了3次起诉书，要求周口市中级法院确认政府强制平坟的行为是违法的，赔偿各损失。

起诉书签署了，但像石头一样沉入大海，这三年没有进展。

得知媒体再次关注这件事，他有点眼花缭乱，又迅速地变暗了，“恐怕做不到吧”。

他最后悔的是，事故那天，夫妇约好周口去买东西，但接到父亲的电话，只能回家砸碑。 “如果早点出去周口，不是没有这件事吗？ ”。

张富春的父亲张方也一直后悔。

这位老党员骨子里有先进的力量，当政府要求平墓时，他是村里第二个家。 要求拆除碑，他抢了第一名。 他没想到那块碑的根基那么脆弱，一碰就倒。

“要知道那个，我要争那个先进的东西做什么呢？ ”。

在记者招待会上，也有村民肯定平坟的作用。 刘村有人在人家平坟后没有再次形成圆坟，现在家里的麦田可以进入小型联合收割机，效率大幅度提高。 朱集村的朱学文(化名)常年在外工作，我觉得墓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有水泥路，有树，还很漂亮，我们在外面也很放心。 ”。 年担任河南政协常务委员的赵克罗因在微博上炮击平坟运动而闻名。 他承认农村规模化耕作是趋势，密集的墓地受到阻碍，即使过了四年，这种对立依然存在。 赵克罗认为最重要的是循序渐进。 “不要强制、武断，要和老百姓协商，总有办法。 ”。 中国人民大学农业快速发展学院的郑风田教授说，当时的平坟运动是在暴风雨式的改革中从以前就流传下来的，要改变中国人的观念有点太早了。 他认为从长期来看，坟墓确实太占耕地了。 要改革的话，必须先建墓地，然后按照民风民俗移动祖先的坟墓位置。 “现在，有些墓地没有建设，有些是匆忙建设的，农民需要自掏腰包。 平坟被阻止后，又陷入政策空白境是不合适的。 ”。 郑风田认为墓地问题的关键是钱。 “假设村子的平坟节约了耕地，这些耕地根据市场指标，卖了多少钱，钱应该向农民支付补助金，免费举行葬礼。 取民，用民，工作效果很大”

新京报记者罗婷实习生张帆河南周口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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